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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络 2022-07-09 22:05

再见,网红神话。

很多在MCN工作过的年轻人都觉得自己的事业就像生活在一片混乱中。他们通常只在一家公司呆两三个月,然后主动或被动地离开,然后加入一家新的、类似的公司,做着完全相同的事情。

即便如此,他们还是心甘情愿地在这个行业漫游。因为这是一个进入门槛低、增长机会多的行业。前“柜哥”李佳琦、前服装店老板薇娅、来自农村的辛巴更是展现出一夜成名、一夜暴富的诱人可能性。

“这是一个不看学历,不看背景,只看野心和执行力的行业,我以前同事很多,现在一个月能挣5万-10万。”曾经在杭州各大MCN公司工作,很快晋升中层,最后离开的小何对着20家公司感叹,“但这也是我做过的最病态、最不合逻辑的行业。”

机会来自蓬勃发展的行业。据艾媒咨询统计,直播电商行业规模已从2018年的1300亿扩大到2021年的12000亿,并将始终处于剧变和激烈的竞争之中。管理者只能像《失控》中凯文·凯利描述的“低级智力”那样通过有限的信息做出潜意识的反馈动作,不断进行AB测试:招聘——赚钱;赔钱 - 开盘。

这个行业的顶级公司几乎都是家族企业。这绝非偶然。家庭是最能解决信任问题的关系,在企业组织发展的初期充分调动成员的积极性,使他们在面对瞬息万变的行业时具有很强的灵活性和耐心。伴随着完全封闭的管理结构和难以实现的迭代能力。

也就是说,这些公司更像是“巨婴”公司:填补行业空白,生来就是巨头,但深陷天然管理缺陷,甚至可能难以积累方法论和成长到下一步。所以,虽然我们画了这么多年的大蛋糕,但还是没有看到这些超级主播控制的公司培养下一个“他们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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底部,“消耗品”

网红公司占比最高的是编辑、运营等低层职位的年轻人。他们是公司的“消耗品”。

2019年,从天辰大学毕业,学习动画后,在多个行业的求职中遇到了一堵墙。只有一家MCN公司,快手的负责人,提出了要约。他很快就被录用了。后来天辰发现,崇拜他的并不是公司,而是MCN公司的门槛,太低了。

天辰总结说,直播公司的规则很简单:收入决定佣金,留存决定成败。

直播电子商务公司通常以团队形式运作。一场完整的直播,需要的主要人员是业务(负责产品选型和与渠道商谈)、现场控制(包括灯光师、摄影师,以及上面链接的操作)、剪辑、上镜主播。主播几点播出,团队几点下班。

主播和业务通常拿走大部分提成,公司也会拿到一部分提成,剩下的就是团队的收入。而团队中的基层员工能拿到多少,“全看老板的心情”。如果在一段时间内,收入和流量数据低于公司预期,团队就会解散,通常是直接“优化”。但只要一个团队能赚钱,不管是985还是学院,都是好猫。

入职两三个月后离职,是天辰习以为常的行业常态。此前,也有从业者向20机构介绍,杭州市各种规模的直播公司不缴纳社保是普遍现象。因为是你拿的钱。”但该从业者也补充说,行业内的龙头企业其实是比较合法合规的,不太可能不交社保。

2018年开始,直播电商行业进入加速期。快手和快手两大短视频平台已经进入市场。与淘宝一起,一个繁荣的MCN行业诞生了。流水线选拔网红,制作短视频和直播内容。批评为“工业废水”。再加上疫情对直播电商的提振作用,可以说行业一直处于“忙着赚钱”的阶段。

早期直播电商如赶海(图片来自网络)

在这个阶段,就像在退潮时在海滩上捡海鲜一样。最重要的是努力工作,一起赚钱,比别人做得更快。建立稳定、纪律严明的组织似乎也会减慢速度。当然,从另一方面来说,这种泥沙也可能是直播电商行业腐败、扣款事件频发的核心原因。

此外,杭州、上海和北京等城市的人才供应非常充足。这意味着,对于老板来说,更换基层员工几乎没有成本。 “如果我离开,我会有十个人投简历。”天辰说。

“管理主要靠PUA”。一旦老板觉得不好用,成本太高,就会想方设法让员工无偿走人。 “比如晚上十点,我给你安排工作。”只要员工不同意,老板就会说,“行业就是这样。”

第一家公司坚持了一年多后,天辰也被淘汰了。幸运的是,自从我在行业领先的公司工作了一年多以来,“简历都刷过了,所有公司都认可了”。他很快就加入了总部位于悉尼的晨帆公司。

据他观察,这家擅长向消费者销售貂皮大衣、珠宝首饰等高价产品的公司,最喜欢找没有经验的员工,而且门槛很低。 “自己带,比较好用,工资还低。”

对于天辰来说,这并不是最重要的。他真正在乎的是,他没有取得任何成就。在直播行业,如果运营做得好,月收入可以超过2万;并且没有稳定的加薪机制。很多同事在这家公司工作多年,工资基数没变。

小何曾在短视频MCN工作,目前已达到中层职位,拥有近60人的媒体团队。她还曾在一家直播电商公司工作,见过来来往往的人无数。 “其实底层的人拿到份额的机会很小,拿不到这部分钱。”

为什么这个行业这么糟糕,有这么多新鲜血液进来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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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一个反馈特别直接的行业,”她说,任何成功都会立即被老板和行业注意到,并直接反映在收入中。

如果一个企业或运营参与了一个主播从0到1的崛起,那么TA可以马上换工作,老板会主动加薪,希望能留住这个人。即使是一次成功也很有价值。如果一个商家在一次直播中拉了几款卖得很好的产品,份额比例也很占优势,“生意的价值立马就提升了”。

归根结底,是直播间公开的销售数据,让团队的成绩在公共领域迅速得到确认,从而大大提高了他们的流动性,从而更快地增值。

小何解释说,在一家直播公司,年轻人的崛起有时会非常迅速。 “可能第一个月你只是个正常的操作,两个月后你就是组长,再过半年就当主管了。”输入 五、60,000,甚至 100,000,是比较常见的。

当这些成功故事近在咫尺,似乎触手可及时,哪个年轻人不会动心?

02

中高档高压锅

他本人就是一个迅速崛起的例子。两年前,她在杭州总公司负责一个有几十人的媒体团队。主要工作是管理网红、组织内容制作、洽谈业务合作、筛选新人、淘汰老人。

一大堆简历摆在小何面前,都是想当网红的年轻人。 “我需要告诉日常生活中很多非常漂亮的人,他们的眼睛太小、鼻子太大、身体太胖,总之不适合网红。”

但找到合适的人对 MCN 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。他们最担心的是如何留住重要的员工和客户。一个团队一旦成功,一两年内就能赚大钱。 “这个时候人的野心很容易膨胀,会觉得这个账号是自己创建的。”

小何回忆,在她身后的团队比较大的时候,除了完成自己的业务和管理工作外,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“这个人今天走,那个账号明天走”。 .

在她看来,很多时候公司愿意给相当大的份额,但网红和团队其实还是不满意,觉得公司还是有很多优势的,或者“你管管我每天如果你不开心”,更倾向于离开。她认为,很多人往往会忘记或淡化一个事实,一个账号的崛起不仅是因为团队,还有公司的资金投入和流量支持。

一大批人的离去或重要人员的变动,都会对账号造成非常明显的负面影响,比如李子柒和魏念,朱曾经和他的编剧肖策。数以百万计的 粉丝 大号因纠纷而突然停止更换的情况在业内并不少见。小河每天都要处理和避免这样的流失。

因为和魏念的纠纷,李子柒2021年7月起停止更新(图片来自网络)

更可气的是,中层管理人员还直接面对老板。大多数直播公司在短短两三年内迅速扩张。老板其实管理不了这么多人,所以会采用比较原始的管理方式。

王强几年前加入了千寻(薇娅的公司)团队。他以为自己加入了一家正在热播的互联网公司,但进入之后,他发现内部权力斗争特别普遍。 “老板真的很喜欢看大家打架,他觉得这样可以优化团队,提高效率。”

与王强不同的是,他的大厂老板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氛围。老板来的时候,首先想到了千寻很多新的项目计划,包括一些看起来非常“大快人心”的计划。不过千寻是一个比较商业化的团队,对包装不是很感兴趣。

老板立即放弃了他的计划。这也意味着,他的团队实际上并没有太多主动的空间,处于闲置状态一段时间。

不过,老大的第一个动作是扩大和加强自己的“地盘”:当时千寻还有一个和薇娅团队配合得很好的导演;导演最初控制的团队被分成几部分。

“微信群就是战场”,经常是之前的团队抛出一个需要支持的任务,老板就开始以各种理由推诿。僵持太久无法决定,连老大也不得不说出来。

但对于本该负责的业务,他开始“放水”,并不太关心下属的具体操作。与此同时,老板也在寻找机会开展新业务,以便组建新团队并扩大领导力。此时,王强的部门业务就更少了。但老板还是要求大家准时上班,周六照常上班。

后来,王强从其他跟老板关系好的同事那里得知了老板的真实想法。 “他的每一步都是有计划的,他之前已经在国企和大厂工作过,再加上他在顶级明星公司的运营经验,他可以以此为跳板,跳槽到另一家大公司。”

这位领导者的核心诉求不是在直播行业大展拳脚,而是尽可能以谦虚搜索为支点,获取与互联网、消费、电商相关的资源。如果我现在不离开,那只是我老板的“资源不够”。业务不断上升,没有生存压力。因为老板的管理风格,“老油条”找到了套利空间。

03

高层、封闭、被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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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强下定决心离开千寻,不是因为内讧,而是千寻的本质是家族企业,而不是他向往的互联网公司。

举个最简单的例子,每次跟同事谈生意,他都要确认自己的军衔好几次,因为官方大学的一级是压倒性的。这与阿里巴巴、字节跳动等互联网公司刻意隐藏自己的排名,鼓励员工坦诚沟通的做法形成鲜明对比。

千寻中,薇娅的老公海峰担任董事长,薇娅的弟弟Ollie担任CEO;他的嫂子孙琪是薇娅直播间的助理,其实是薇娅直播间的二把手。月收入六位数。 “薇娅一动,其他人就会跟着。”王强回忆道。无论是去深山脱贫,还是去偏远的产业基地直播,早上6:00和薇娅的直播回顾会后,全体员工都要飞过第一架飞机。

薇娅和助理孙琦在直播间(图片来自网络)

除了薇娅,她的家人和朋友都加入公司的情况在业内并不少见。比如陈凡的两位联合创始人雪莉(朱晨辉饰)和钱夫人(林珊珊饰)是合伙人,而雪莉的丈夫张恒则负责运营。辛巴家族就更不用说了,除了用血缘关系吸引粉丝关注新成员,还通过学徒的形式培养了更多的“弟子孙”,他们的选拔、销售团队的人掌管的也多半是自己的亲戚。

也就是说,在这些公司中,高层结构几乎是封闭的,资源和利益没有向外流动。普通人很快就会看到天花板。但在飞速发展的直播行业,几乎每个有一点本事的人都能赚钱,他们会想,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工作?

一年多前,小薇离开了自己工作的MCN公司,中途去了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。最终,他决定加入一家咨询机构,负责直播电商相关领域。她发现,即使人来人往,MCN 代理商也一直很难招募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人。

“只有站在市场顶端、能掌控全局的人才有价值。剧本设计、投放协调、产品选型缺一不可。直播形势瞬息万变,只有当你开始吧,你知道该怎么做吗……”这些直播间的经营者,大多是前辈、言传身教带大的。

“这个行业太依赖经验了,这些人特别抢手,”小伟说。

很难想象,作为一个货币化效率极高、完全建立在移动互联网上的行业,大多数人的学习效率极低。很多人会提到20机构,行业从业者大多学历不高,沟通不到位、说话不好是常有的事。

当这种情况传递到高层时,可能会出现认知错误和战略失衡。

据接近陈凡的人士透露,雪梨给公司带来了很多收入,但钱太太除了个人收入外,并没有给公司带来多少收入,有时甚至会蒙受损失。 “他们还没弄明白为什么雪梨赚钱,钱太太亏”,所以很难改进。

从杭州市税务局2021年11月公布的情况来看,雪梨共被缴纳税金、滞纳金和罚款6555万元,而林珊珊则为2767万元。也可以看出两者在收入的大小上有很大的不同。

很多时候,公司的战略更多是对现状的反射性反应,而不是考虑整体情况的反应。

比如李佳琦第一次出圈,是因为底下的一个小伙子把自己的直播分段上传到短视频平台。当时大家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直播电商,但很快就记住了。这位说话直率、语速快的主播,让李佳琦在快手和微博上一炮而红,获得了圈外的认可。

这已经成为行业的基本运作方式。大家都在流水线上制作直播视频片段,就连大主播都有自己的剧本策划,却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好的流量。这与平台内容​​的稀缺性和快手的平台开发过程有关,需要专业的人来操作。

而很多企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建立起自主获取流量的能力,更多地依赖平台倾斜。

再比如千寻寻求上市,想把盘子做大。千寻2021年的对外口径是旗下拥有50多个主播,2019年将在阿里巴巴产业园楼下打造近万平方米的产业链基地。海峰在接受《每日经济新闻》采访时表示,这样的基地对于没有太多谈判能力和选品能力的中小主播团队来说,“就像福利一样”。

但毫无疑问,公司绝对核心和主要收入来源是薇娅。就连千寻最成功的明星主播林依伦,直播也只有几百万。而薇娅以1亿台为基础,即使2021年双11开打,单场直播也将达到100亿的记录。

如果认真考虑投入产出比,重点开发“薇娅”品牌可以拓展的渠道(比如她迅速成为淘宝女装品类第一个人品牌),那就是可能比千寻现在更基于平台。更高效的运营。董海峰在接受《每日经济新闻》采访时提到,他们原本在2020年签约了70多个主播,后来发现效率不好,进一步裁减到50多人。

而现在,冬天才刚刚到来。

(应受访者要求,小何、王强、田晨均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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