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游平台“马蜂窝”被自媒体捅出点评剽窃问题。（东方IC/图）
（本文首发于2018年10月25日《南方周末》）
在互联网作假产业链中，有需求的项目方出资，买来了大量虚假的繁荣，这恰恰也是好多平台喜闻乐见甚至亲自参与的。
2017年，《三生三世十里桃花》电视剧上线23天播放量突破189亿，有人大代表指责，全体中国网民不分昼夜地看，也不能带来每晚8亿的点击量。
2018年10月20日，自媒体“小声比比”爆料，估值175亿的旅游平台“马蜂窝”是一座“僵尸和水军构成的鬼城”，指出其点评内容中85%涉嫌剽窃其他平台。两天后，马蜂窝发表申明回应，将举办全网核查并查获涉嫌虚假的信息。
“水军”的存在，已经是互联网时代公开的秘密——他们用机器或则组织人工，刷点击率、刷评论、刷点赞、刷APP下载量……几乎可以渗透在所有用户形成内容的平台上。
只要是以数据评判价值的互联网平台，数据作假就不是不可能。视频网站、微博、豆瓣、知乎、小红书、虎扑、淘宝，各家平台都有水军活跃的身影。
在互联网作假产业链中，有需求的项目方出资，买来了大量虚假的繁荣，这恰恰是好多平台喜闻乐见甚至亲自参与的。买数据的价钱尊卑，完全在于平台的瓮城垒得有多高。
纯人工的豆瓣很贵，能机刷的实惠些
南方假期记者近10天混迹QQ水军群中发觉，在“刷量”的世界里，豆瓣是最贵之一。
如果要“买”豆瓣，一位“水军”的报价是，不保证显示点评的打分，5元一条，保证显示影评的，10元一条，点赞或打分1元一次。
这个价钱，比买微博等其他平台要高出许多倍。
他说，因为豆瓣对水军防范严格，新号通常不给显示内容，注册半年的号最容易显示，所以“半年号”最受欢迎。但是这种号风险也很大，如果常常做、被发觉是水军，就会被锁死ID，不显示它的影评。
别的平台，如果“量大”可以打折，但豆瓣不行。“因为豆瓣是纯人工的，有的平台能机刷，就实惠一些。”他说。
但真正“干活”的人能分到多少钱呢？
当北方假期记者扮作兼职水军时，接到的豆瓣任务是为电视剧《凉生，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》打分，打4或5星，并配上15字左右的短评，然后晒截图，通过QQ红包付报酬。
接这样一条点评的价钱为1元，买同一条点评的价钱是10元，90%的价差被中间环节吞了。
在水军的世界里，“水军头子”是联接上下家的，负责找活，再在QQ群或微信群里发任务。直接操作的通常是“散兵游勇”，他们是中学生、待业人员、全职母亲和其他想赚点外快的人。南方假期记者所在的QQ群里有近2000人，几乎每分钟都有任务发在群里待领。
“水军头子”也有可能是兼职的。比如，跟北方假期记者联系的一个“上线”，女性，布置任务的间歇还要接送小孩，微信头像是李嘉诚的相片。
通过观察豆瓣打分的情况，也能发觉某部电视剧中水军的痕迹。比如上个月全省收视率前三名的电视剧《月嫂先生》，在播放过半的2018年9月29日上午，南方假期记者发觉，在有几十条点评的情况下，该剧却没有打分，因为“评分人数不足”。
南方假期记者寻问了豆瓣方面，回应是，公开发行的电影，过滤掉“非正常评分”后，评分人数达到一定数目会显示评分。以此推理，该剧的点评人数已经达到显示评分的程度，那么只能是因为“非正常评分”占比过低。
此前，豆瓣创始人阿北以前解释，他们把“老子还就不信了，我就要把这个平均分压低／拉低”动力之下的打分行为也称为“非正常评分”。这大致有四类，注册和订购帐号刷高分的、刷低分的、明星粉丝团的和铁杆用户的“反水行动”。
他们的原则是“所有能判定属于非正常评分的一概不算”，不分高低贵贱。为了“反刷分”，24小时都有大小程序在跑。
类似《月嫂先生》的情况现今依然可以见到，比如湖南卫视的热播剧《你迟到的许多年》，2018年10月16日就没有显示评分，但短评最高有186个赞。
在豆瓣，也可以发觉一些好像水军的帐号，他们的打分常常只有1星和5星，评语都是捧或骂艺人。比如一个帐号常常为热播剧打一星，评语例如“江疏影拍戏总是咬牙切齿的”“王凯唱功烂”“马天宇娘”，也会仍然为一些名星的剧打四星，写“靳东好帅好帅，有靳东的都是精品！”等。
刷量套路
跟豆瓣一样难刷的是知乎，同样只能纯人工。
一位“水军”跟北方假期记者透漏，几个月曾经，知乎还可以发大量夸或则黑某个名星的贴子、评论和点赞，但如今不行了，有宣传和广告性质的内容都容易被删，点赞也容易“掉”，点10个赞可能留下一两个。
从前他下边有一批老号，点赞太频繁了，被封了。他就注册了新号，但新号点赞更容易被发觉，如果不点赞这个号也没有用，就产生了“恶性循环”，点赞被发觉、封号、注册新号、点赞、再封、再注册……“养个知乎号太难了，所以价钱就蹭蹭往下降，现在一个赞涨到2.5元了”。
不过，这上面的价差和豆瓣一样惊人，在QQ群里，一条知乎点赞价钱是0.25元，卖出去同样涨了10倍。
在QQ群里，知乎买赞的内容形形色色，除了娱乐圈，还有净水器、种植头发、英国短毛猫、英语培训，甚至美国代孕的内容。
知乎方面对北方假期记者表示，他们不断在迭代反作弊系统，事前拦截显著作弊行为，事中针对没这么显著的作弊行为进行不同层级的处理，要么报批、要么限制、要么处罚，事后对特别低频的帐号进行模型检查和控制。此外，他们还做了针对“阴阳怪气文本”的辨识，进行折叠处理。
水军常出现的平台不仅微博、豆瓣和知乎以外，还有小红书和虎扑。
南方假期记者联系了一个水军团队，微信头像是白色的“水”字，他们说豆瓣很严，微博很松，小红书也可以做，评论做不了，点赞可以，30块100个赞。
在所有内容平台中，最简单的是微博。
上述头像为“水”的水军报价是，微博一律五毛，提供“评论＋转发＋点赞”全套服务。另一位水军报价是，买微博“热搜”，6万左右一次，保证挂一天左右。另外，一万次转发200元，一万次点赞200元，一万次评论500元。
微博的价钱可以商量，因为“评论和点赞可以机刷也可以人工，机刷很实惠”。他们有专门的程序可以做下来。
捧一位名星，在微博上早已作出了整套套路：微博加粉、转发、点赞、评论、明星实力榜都可以买，还可以实时“霸屏”，即用大量的实时号发名星内容；可以压制负面信息，这个按条估算，一条几十元，一般来说名星公司还会提供文案、照片和视频拿来“霸屏”；还有微博热门、做下拉框（搜索时出现关键词）、删除负面下拉框，这三个都比较贵，因为只能人工操作；也可以“黑”别人，5块钱一条评论点赞网站免费，内容自由发挥，“最近就黑了LC。”一位水军神秘地说。
机器代替人
微博动辄数以万计的“水”法，主要是基于机器。一个名为“一个程序员的日常”的博客，曾经曝出微博机器刷量的做法。
博主发觉，一个程序员，在笔记本屏幕上可以控制多个服务器窗口，不同窗口执行不同的任务。流程是，不停监控新浪微博小号是否发出了新内容，一旦发了新微博，则依照该微博的主题特点，从评论库里提取评论，自动评论在原微博下边，然后从市场上买成千上万的微博账号，批量手动给这条评论点赞，再另外买一批微博账号手动转发、点赞该微博。
“就这样，一个人用一台笔记本，再加上从市场上买到的成千上万的帐号，完成了整个流程。”
该博主对北方假期记者说，可以用文本降维剖析来排查水军，通常来说，水军的行为特点是短时间内超多用户、评论内容文字简单重复，而且资料通常比较简单。
自动评论的内容出自评论库，他说，这个评论库的内容也都是采集的。从技术上来看，所有平台的数据都可以机刷，只是技术难度以及平台方是否管理的问题。想看什么是机器刷的，基本把评论往前翻几页才能看下来了。
他说，平台应当是能辨识水军的，但无法处理的缘由有两个，一是怕连累用户，很多水军的行为和普通用户区别不大；第二是有些平台默认水军的存在，营造繁荣的表象。
大量水军帐号是从已有的号码中窃取的。比如一位53岁的女性用户告诉北方假期记者，他只是早年注册过微博，但目前他的微博在大量转发“火箭少女101_孟美歧”的微博，并且评论“淡定强力围观！”。他本人并不知道孟美歧是谁。回看孟美歧最新的一条微博，评论、点赞、转发人数都达到了50万-60万次。
可以机刷的不仅微博，还有视频网站的点击量和弹幕。
一位“水军”对北方假期记者说，50块钱可以买腾讯视频一万次点击量，优酷和爱奇艺也可以做，三个平台价钱差不多。弹幕假如是一行多屏的，每条1元，如果刷几万、几十万次的弹幕价钱也可以谈，最低5毛一条。
他说，这早已是行规了，“除非是挺好的影片或则电视剧，不然好多都是刷下来的”。
另一个水军报价更低，1万播放量12块钱，都是机刷。弹幕假如不卡时间、文案随机的话，0.8-1元一条。
对此，一位互联网数据统计公司的负责人说，常见点击量的算法虽然是根据“VV”指标，也就是打开率来算的，只要你在任何平台，打开了相关网页，就算是一次点击率，片花也算。刷单也确实存在，电商网站都可以直接买到，后来网上少了点赞网站免费，大家在线下也产生了白色链条，“都不用心做事了，因为这个太容易了，造假是会产生闭环的”。
另一位数据统计平台的创始人对北方假期记者说，视频点击量是没有第三方检测的，但是广告协会雇第三方进行数据审计。除此之外，播放量由平台说了算，没有第三方旁证。
真正确切的检测方式叫发力检测，相当于在须要检测的视频上加一个代码，每次触发就会返回信息到第三方服务器上，这样来估算点击量。但目前这样的检测只应用在视频网站的广告上，因为广告主要求加，但视频内容的数据检测是不对外开放的。
与收视率不同，收视率数据是广告商前期参考和后期结算的标准，但网站点击率对于广告商来说主要是前期参考作用，因为决定结算的数据是相对独立的、第三方发力的。
“视频网站之间的竞争，导致她们相互把这个点击量越吹越大，吹到中国人都不够用了。”上述数据统计平台创始人说。
2017年，《三生三世十里桃花》电视剧上线23天播放量突破189亿，有人大代表指责，全体中国网民不分昼夜地看，也不能带来每晚8亿的点击量。随后，《中国影片报导》揭露，《孤芳不自赏》一天之内网站点击量飙升14亿，数据检测机构发觉其播放量注水程度高达90%。
“反刷量”抗争
2017年，中国首例因视频网站“刷量”而引起的不正当竞争案开庭。2017年2－6月，杭州某公司两人，在视频网站爱奇艺上针对某视频，制造了不高于9.5亿次的虚假访问。原告爱奇艺最终获赔50万元。
2018年9月3日，爱奇艺发表申明，告别唯流量时代，关闭显示前台播放量。
爱奇艺数据研究院教授葛承志对北方假期记者说，以后爱奇艺将用“内容热度值”的形式评判一个作品的热度，它包括观看数据、互动数据和分享数据等多种维度。因为单纯的播放量并不能彰显一个剧的热度，比如在爱奇艺，播放量最高的不是近来流行的《延禧攻略》，而是《小猪佩奇》，大人极少一集看三遍的，但是儿子常常能把一集看上十几遍。
爱奇艺创始人、CEO龚宇在近期的活动中说，“关闭播放量是我们十分不甘愿做的一件事，但与其让市场混乱，还不如自己痛下决心，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，不希望无论是内容制作方、广告主还是我们自己，多花精力在这个无趣的事情上苦恼，我们应当研制更科学的指标。”
灵河传媒CEO白一骢也公开表示，该公司是最早一批传统电视剧转做网剧的，2014年时感觉网播过亿是十分困难的事。真过亿的这天，所有团队的人都高兴疯了。但是如今，如果上线两小时不过亿显得十分奇怪，“三四年时间真的能有几百倍的下降吗？我们播放量是有问题的”。
南方假期记者联系腾讯视频，对方表示近日这个方向的话题不参与讨论。
一个刷量水军在帖吧说，水军的本质就是公关公司，你干的活只有两种，表扬和批评。作为一个水军，你不需要分对错，只要看利益，然后用成千上万个虚假的身分说出顾客想说的话。
水军的殃及范围似乎已经超出了互联网内容平台。在APP刷量领域，针对广告方普遍质证的友盟数据，已经衍生出一批“友盟刷量”公司。南方假期记者见到有一个称作“有梦数据”的平台，可以全真模拟各类手机信息刷量下载APP，官网上写道，“APP刷量和友盟刷量已成为最快获得融资方式”。
一位公关公司资深人士对北方假期记者说，很多企业都爱买水军，刷正面稿件，对冲负面信息，保证百度搜索前三页没有负面报导即使完成任务。
可是，在这种“洪水”冲刷下，谁就能晓得真实世界到底是哪些样子？
